在每次他离开后,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等待来年的相聚。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薛紫夜却只是轻轻摇头,将手搭在桶里人的额头上。。
“风更急,雪更大。!”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轻声耳语:“明介……明介,没事了。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就放你走。”!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旋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七公子,不必客气。”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睡去的孩子,转身交给卫风行,叮嘱:“这几日天气尚冷,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出入多加衣袄——如若有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出去,自己坐到了榻边。。
霍展白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手臂僵直,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势。。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哎,我方才……晕过去了吗?”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苦笑了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药师谷谷主,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
““我出手,总比你出手有把握得多。”薛紫夜冷冷道,伸着手,“我一定要给明介、给摩迦一族报仇!给我钥匙——我会配合你。”!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他一惊,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说不定是伏击得手?”老三徐庭揣测。……
妙风大吃一惊: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抹在了沥血剑上——”他合起了眼睛,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要杀教王,必须先拿到这把剑。”。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也只能自刎于此了!”。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妙水!”她失声惊呼——那个蓝衣女子,居然去而复返了!……”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
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活着?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