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躺在雪谷热泉里,苍白的脸上渐渐开始有了血色,胸臆间令人窒息的冰冷也开始化开。温泉边上草木萋萋,葳蕤而茂密,桫椤树覆盖了湖边的草地,向着水面垂下修长的枝条,无数蝴蝶有的在飞舞追逐,有的停栖在树枝上,一串串地叠着挂到了水面。
八年来,他一年一度的造访,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虽然见面之后,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
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为了这一天,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受了多少折磨!什么双修,什么欢喜禅——你这个老色魔,去死吧!”。
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忽然摊开了手:“给我钥匙。”!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不错,反正已经拿到龙血珠,不值得再和他硬拼。等我们大事完毕,自然有的是时间!”妙火抚掌大笑,忽地正色,“得快点回去了——这一次我们偷偷出来快一个月了,听妙水刚飞书传过来的消息说,教王那老儿前天已经出关,还问起你了!”
“难得你又活着回来,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霍展白一拳,“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旋霍展白暗自一惊,连忙将心神收束,点了点头。。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大光明宫?!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霍展白一时间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是的,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的确是罕见的例外。。
能一次全歼八骏,这样的人全天下屈指可数。而中原武林里的那几位,近日应无人远赴塞外,更不会在这个荒僻的雪原里和魔宫杀手展开殊死搏杀——那么,又是谁有这样的力量?!
“啊——”教王全身一震,陡然爆发出痛极的叫声。。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你……”徐重华厉声道,面色狰狞如鬼。。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开始渗出。。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重……华?你……你……”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嚓”,轻轻一声响,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戴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教王身侧有明力护卫,还有高深莫测的妙风使——而此番己方几个人被分隔开来,妙火此刻尚未赶回,妙水又被控制在教王左右,不能作出统一的筹划,此刻无论如何不可贸然下手。。
“荆棘覆盖着藤葛,蔹草长满了山。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反正,”他下了结论,将金针扔回盘子里,“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你真是个好男人。”包好了手上的伤,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