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所以，那个六十万的债呢，可以少还一些——是不是？”她调侃地笑笑，想扯过话题。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他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心里却忽然也涌起了暖意。。

    “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她才刚离开，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她……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

    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

    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平静：“过来，我在这里。”！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

    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微笑。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动不了了吧？”看着玉座上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形，瞳露出嘲讽，“除了瞳术，身体内！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旋片刻前还陷在昏迷挣扎里的瞳，睁眼的时候眸中竟然雪亮，默默凝视着薛紫夜离去时的方向，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猜疑、警惕、杀意以及……茫然。。

    “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奇怪我哪里找来的龙血珠？”瞳冷笑着，横过剑来，吹走上面的血珠，“愚蠢。”

    “她微微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谁？！”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你发什么疯？一个病人，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给我滚回去！”。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薛紫夜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活着？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妙水！”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努力抬起头来，厉声道，“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这……”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刹那间竟有些茫然。。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却又如此的充盈，连落下来的雪仿佛都是温暖的。。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哼，”瞳合上了眼睛，冷笑，“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