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神。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小夜之于他,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明亮,温柔,关怀,温暖……黑白分明,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她伏在冰上,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到底还是陪了去。。
旋妙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他不过是……被利用来杀人的剑。而我要的,只是……斩断那只握剑的手。”薛紫夜!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捏开蜡丸,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咦,在这里!”绿儿道,弯腰扶起那个人,一看雪下之人的情状先吃了一惊:跟随谷主看诊多年,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样多、这样深的伤!!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他脱口大叫,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轰然一声,巨大的力量从掌心涌出,狠狠击碎了大殿的地板。。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短笛:“不,这不是笛子,是筚篥,我们西域人的乐器——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呵……”薛紫夜抬头看了一眼教王的脸色,点头,“病发后,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可惜均不得法,反而越来越糟。”。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风,”教王看着那个无声无息进来的人,脸上浮出了微笑,伸出手来,“我的孩子,你回来了?快过来。”……”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该动手了。”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低头望着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只有明力随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风也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