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时候徐重华他也想入主鼎剑阁啊……秋水来求我，我就……”

    霍展白踉跄站起，满身雪花，剧烈地喘息着。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妙风看了她一眼，轻轻放下轿帘，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老鸨认得那是半年前柳花魁送给霍家七公子的，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七公子！原来是你？怎生弄成这副模样？可好久没来了……快快快，来后面雅座休息。”

    廖青染叹息：“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就迅速扩散开去，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只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旋那一段路，仿佛是个梦——漫天漫地的白，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散乱的视线，枯竭的身体，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再摧毁人身体的毒——而且，至今完全没有解药！。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是在那里？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敲了敲门。！

    习惯了不睡觉吗？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或者是，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薛紫夜看了他片刻，忽然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披衣走了出去。。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

    薛紫夜望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猛地一震：这，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在赴那个赌酒之约前，她回了一次秋之苑。。

    ““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沉默了许久，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略微躬身，递上了一面回天令，“那么，到时候，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你好好养伤，”最终，她只是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我会设法。”……”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