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但是一念及此,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瞳冷笑着回过身,凝视霍展白,“霍七,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但,同时,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
“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妙风”,教王的护身符——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祖国,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
瞳霍然抬起头来,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
——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霍展白悻悻苦笑——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我没有回天令。”他茫然地开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旋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哦。”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湖面,似是无意,“怎么掉进去的?”!
“他当日放七剑下山,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已然留不得,与其和这种人结盟,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而此刻他提出休战,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吧,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
“她尽情地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完全没有看到玉阶下的妙风脸色已然是怎样的苍白。。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瞳叛乱?”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随即恍然——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用来毒杀教王的!。
“剧痛过去,全身轻松许多,霍展白努力地想吐出塞到嘴里的布,眼睛跟着她转。!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可是人呢?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
“不!”薛紫夜大惊,极力挣扎,撑起了身子挪过去,“住手!不关他的事,要杀你的人是我!不要杀他!”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无法移动。。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他默默地趴伏着,温顺而听话。全身伤口都在痛,剧毒一分分地侵蚀,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一颗血色的珠子,放入了他的掌心,带着某种逼人而来的灵气,几乎让飞雪都凝结。。
“……”薛紫夜随后奔到,眼看妙风倒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