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醒来的时候,一只银白色的夜光蝶正飞过眼前,宛如一片飘远的雪。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马车沿着驿路疾驰。。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啊……终于,再也没有她的事了。!”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霜红呢?”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做一只狗吗?”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声音轻如梦呓,“做梦。”。
顿了一顿,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
“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从未示人,却也从未遗落。!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旋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这种毒沾肤即死,传递极为迅速——但正因为如此,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便可以治好。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她轻轻说着,声音里有一种征服绝症的快意,“临夏祖师死前留下的绝笔里说,以前有一位姓程的女医者,也曾用这个法子解了七星海棠之毒——”!
“薛谷主?”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柔和悦耳,“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咳了一夜?霍展白看到小晶手里那条满是斑斑点点血迹的手巾,心里猛地一跳,拔脚就走。她这病,倒有一半是被自己给连累的……那样精悍要强的女子,眼见得一天天憔悴下去了。。
““一次?”霍展白有些诧异。。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否则,你会发疯。不是吗?”。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妙风一惊——这个女子,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
然而他却站着没动:“属下斗胆,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过目点数。”。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瞳’。”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妙风气息甫平,眼神却冰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七人联手,的确可以拦下我——但,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
“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迎着奔马,只是一掠,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马一声悲嘶,大片的血泼开来,洒落在雪地上,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
“那是鹄,他七年来的看守人。。
“抱、抱歉。”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方一动身,一口血急喷出来,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