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喂，不要不服气。身体哪有脸重要？”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疑问，薛紫夜拍了拍他的脸颊，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老实说，你欠了我多少诊金啦？只有一面回天令，却来看了八年的病——如果不是我看在你这张脸还有些可取，早一脚把你踢出去了。”。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教王闭关失败，走火入魔，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此刻定然元气大伤，”瞳抱着剑，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冷冷道，“狡猾的老狐狸……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呵……”薛紫夜抬头看了一眼教王的脸色，点头，“病发后，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可惜均不得法，反而越来越糟。”。

    ““是！”大家惴惴地低头，退去。！

    七剑沉默下来，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

    旋“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临夏祖师……薛紫夜猛地一惊，停止了思考。！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明介？教王一惊，目光里陡然射出了冷亮的利剑。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变，缓缓起身，带着温和的笑：“薛谷主，你说什么？”。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瞳怎么了？”再也忍不住，薛紫夜抢身而出，追问。。

    “黑暗的牢狱外，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你总是来晚。”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哈……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还是——来看我怎么死的？”。

    “求求你。”他却仿佛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立刻抬起头望着她，轻声道，“求求你了……如果连你都救不了他，沫儿就死定了。都已经八年，就快成功了！”……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是。”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低头微笑。。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候，所有人都死了……雪怀、族长、鹄……全都死了……”那个声音在她头顶发出低沉的叹息，仿佛呼啸而过的风，“只有你还在……只有你还在。小夜姐姐，我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