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不问原因，也不会迟疑。。

    “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妙水，请放过她。我会感激你。”！”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是！”显然是处理惯了这一类事，四个使女点头，足尖一点，俯身轻轻托住了霍展白的四肢和肩背，平稳地将冻僵的人抬了起来。！

    “……”他的眼神一变，金杖带着怒意重重落下！。

    旋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窗子重重关上了，妙空饶有兴趣地凝视了片刻，确认这个回鹘公主不会再出来，便转开了视线——旁边的阁楼上，却有一双热切的眼睛，凝视着昆仑绝顶上那一场风云变幻的决战。仿佛跃跃欲试，却终于强自按捺住了自己。。

    “她继续娇笑：“只是，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只会更加痛苦。”。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只是短短一瞬，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而在下一个刹那，他出现在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暗红色的剑，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将视线收回。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呵……月圣女，”他侧过头，看到了远处阁楼上正掩上窗的女子，“你不去跟随慈父吗？”。

    踌躇了一番，他终于下了决心：也罢，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这封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那几乎是中原武林新一代力量的凝聚。八剑一旦聚首，所释放的力量，又岂是群龙无首的大光明宫弟子可以抵挡？。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肺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烤般刺痛，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起来，一片片旋转的雪花仿佛都成了活物，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其间浮动着数不清的幻象。！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