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是吗?那你可喝不过她,”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对他眨了眨眼睛,“喝酒,猜拳,都是我教给她的,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知道吗?当年的风行,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
可惜,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
“妙风一惊,闪电般回过头去,然后同样失声惊呼。!”
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笛声是奇异的,不像是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曲子,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哀伤。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发出深深的叹息;又仿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映照着舞蹈少女的脸颊。欢跃而又忧伤,热烈而又神秘,仿佛水火交融,一起盛开。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
“已经是第几天了?!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旋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令他透不过气。!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马车!马车炸了!”薛紫夜下意识地朝下望去,看到远远的绝壁下一团升起的火球,惊呼出声。。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雅弥。”薛紫夜不知所以,茫然道,“他的本名——你不知道吗?”……
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这个小婊子……”望着远去的女子,教王眼里忽然升腾起了某种热力,“真会勾人哪。”。
然而,她的梦想,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
“这个妙水,虽然只在桥上见过一面,却印象深刻。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靡靡气息,散发着甜香,妖媚入骨——她一眼看去便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多半是修习过媚术。。
“果然,那一声惊呼是关键性的提醒,让随后赶到的霍展白和卫风行及时停住了脚步。两人站在门外,警惕地往声音传来处看去,齐齐失声惊呼!。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并不避让,眼神平静,面上却无笑容。。
大惊之下,瞳运起内息,想强行冲破穴道,然而重伤如此,又怎能奏效?瞳一遍又一遍地用内息冲击着穴道,却无法移动丝毫。。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