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瞳，真可惜，本来我也想帮你的……怎么着你也比那老头子年轻英俊多了。”妙水掩口笑起来，声音娇脆，抬手抚摩着他的头顶，“可是，谁要你和妙火在发起最后行动的时候，居然没通知我呢？你们把我排除在外了呢。”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

    “哈。”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的明介，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然而笑声未落，她毫不迟疑地抬手，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

    旋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昏迷的人渐渐醒转。。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摩迦一族！！

    片刻的僵持后，她冷冷地扯过药囊，扔向他。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对着她一颔首：“冒犯。”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然后，径自转身，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

    霍展白目瞪口呆。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腰畔空空，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昔日倾倒江湖的“玉树名剑”卫风行，会变成这副模样！。

    “然而下一刻，她却沉默下来，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叹息：“不过……白，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转瞬消散。。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霍然回首，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剑尖平平掠过雪地，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雪上有五具尸体，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一共是七人——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少了一具尸体！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所谓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