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怎么忽然就差了那么多？”在三招之内就震飞了瞳的剑，霍展白那一剑却没有刺下去，感到不可思议，“你的内力呢？哪里去了？”。

    ““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

    “沫儿的病症，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的确罕见。她此次竭尽心力，也只炼出一枚药，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廖青染微微颔首，叹息道，“霍七公子，请你不要怪罪徒儿——”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这个世间，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旋——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在赴那个赌酒之约前，她回了一次秋之苑。。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仿佛完成了这一击，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嗯？”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

    雅弥？她是在召唤另一个自己吗？雅弥……这个昔年父母和姐姐叫过的名字，早已埋葬在记忆里了。那本来是他从来无人可以触及的过往。。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妙风！”她脱口惊呼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扳住了他的肩头，“让我看看！”。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明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薛紫夜低语，“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喀喀……抬回谷里，冬之馆。”她用手巾捂住嘴咳嗽着，轻声吩咐道。。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临夏祖师……薛紫夜猛地一惊，停止了思考。。

    ““哦。”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湖面，似是无意，“怎么掉进去的？”。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否则，那些中原武林人士，也该早就找到这里来了吧？！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