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竟然是他?。
““那些混账大人说你的眼睛会杀人,可为什么我看了就没事?”那双眼睛含着泪,盈盈欲泣,“你是为了我被关进来的——我和雪怀说过了,如果、如果他们真挖了你的眼睛,我们就一人挖一只给你!”!”
“是!”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家伙一走,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然而在此刻,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不再犹豫,也不在彷徨——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那一天,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
旋药师谷口,巨石嶙峋成阵。。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柔软温暖的风里,他只觉得头顶一痛,百汇穴附近微微一动。
“侍女们无计可施,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果然,是这个地方?!。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沥血剑!!
“明介,”薛紫夜望着他,忽然轻轻道,“对不起。”。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嚓!”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不用了。”妙风笑着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安然道,“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乃是我的荣幸,如何能舍去?”。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不是——不是!这、这个声音是……。
“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一恢复武功,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