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为什么还要来!”他失去控制地大喊,死死按着她的手,“你的明介早就死了!”。
“还……还好。”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轻声道。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因为注满了内息,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仿佛火焰一路燃烧。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瞳捂着头大叫出来,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但是……但是……他仰起沉重的脑袋,在冷风里摇了摇,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被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许多问题。那些问题……那些问题,似乎都是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
“那年,十岁的太子死了。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抄家灭门。男丁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薛紫夜喃喃道,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真可笑啊……宫廷阴谋,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伴君如伴虎,百年荣宠,一朝断送。”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看他的眼睛?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瞳术!。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旋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姐姐死了……教王死了……五明子也死了……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终于都死了。这个大光明宫,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可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
薛紫夜惊住:那样骄傲的人,终于在眼前崩溃。。
“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将视线收回。。
“王姐,小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她被人猛拉了一把,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妙风在最后一刹及时掠到,一手将妙水拉开,侧身一转,将她护住,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
““什么?”他看了一眼,失惊,“又是昆仑血蛇?”!
自己的来历?难道是说……。
“你有没有良心啊?”她立住了脚,怒骂,“白眼狼!”。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望着那一点红,他全身一下子冰冷,再也无法支持,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掩面,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
——果然,是这个地方?!
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便不再多耽搁,重新掠出车外,长鞭一震,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已然出来二十天,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
薛紫夜望着夏之园里旺盛喧嚣的生命,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不用管我。"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再度焦急开口,“你带不了两个人。”。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身形显得有些滞重,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因为杀了那两个差役,你才被族里人发现了身上的奇异天赋,被视为妖瞳再世,关了起来。”薛紫夜的声音轻而远,“明介,你被关了七年,我和雪怀每天都来找你说话……一直到灭族的那一夜。”。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是……是小夜姐姐?他狂喜地转过头来。是她?是她来了吗?!!
否则,迟早会因此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