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水的话,终究也不可相信。”薛紫夜喃喃,从怀里拿出一支香,点燃,绕着囚笼走了一圈,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等一切都布置好,她才直起了身,另外拿出一颗药,“吃下去。”
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手一滑,银针刺破了手指,然而却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了。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一路上来,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心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怎么了?”那些下级教众窃窃私语,不明白一大早怎么会在天国乐园里看到这样的事。
妙风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一侧身,手掌一抬,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旋她俯下身,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面貌文雅清秀,眼神明亮。但不同的是,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来!”!
“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真可惜,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然而下一刻,她却沉默下来,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叹息:“不过……白,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哈哈哈哈……”妙水仰头大笑,“那是妙火的头——看把你吓的!”!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而他,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满身是血,提着剑,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
““难得你又活着回来,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霍展白一拳,“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不问原因,也不会迟疑。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她这样的人,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再说一遍看看?”薛紫夜摸着刚拔出的一把银针,冷笑。。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妙风竟是片刻都不耽误地带着她上路,看来昆仑山上那个魔头的病情,已然是万分危急了。外面风声呼啸,她睁开眼睛,长久地茫然望着顶篷,那一盏琉璃灯也在微微晃动。她只觉得全身寒冷,四肢百骸中仿佛也有冰冷的针密密刺了进来。。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