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关上!”陷在被褥里的人立刻将头转向床内,厉声道。。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小姐,这样行吗?”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有些担忧地低声。!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来不及睁开眼,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他抓得如此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她终究没有发作,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定,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旋其实,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也是不够的。跟随了十几年,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
“——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瞳执掌修罗场多年,培养了一批心腹,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
在她将他推离之前,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提了一盏风灯,沿着冷泉慢慢走去。!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铜爵倒地,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她的神智在刹那间产生了动摇,仿佛有什么外来的力量急遽地侵入脑海。。
“尽管对方几度竭力推进,但刺入霍展白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在穿透肺叶之前终于颓然无力,止住了去势。戴着面具的头忽然微微一侧,无声地垂落下去。。
薛紫夜冷笑:还是凶相毕露了吗?魔教做事,原来也不过如此吧?。
““冒犯了。”妙风叹了口气,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跃上马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低声道:“如果能动,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开始渗出。。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一夜的急奔后,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他知道,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薛谷主,你的宿命线不错,虽然中途断裂,但旁有细支接上,可见曾死里逃生。”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微笑着,“智慧线也非常好,敏锐而坚强,凡事有主见。但是,即便是聪明绝伦,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