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他想好何时再招其前来一起修习合欢秘术，那股热流冲到了丹田却忽然引发了剧痛。鹤发童颜的老人陡然间拄着金杖弯腰咳嗽起来，再也维持不住方才一直假装的表象。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为了逃出来，你答应做我的奴隶；为了证明你的忠诚，你听从我吩咐，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呵呵，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不停地哭。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风从谷外来，雪从夜里落。！”

    黑暗而冰冷的牢狱，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

    “是。”妙火点头，悄然退出。！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啊……终于，再也没有她的事了。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如今，难道是——。

    旋——果然，是这个地方？！。

    ““真是大好天气啊！”！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他点点头，转身。！

    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其中一个长鞭一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远远抛到了一边——出手之迅捷，眼力之准确，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墨魂剑下垂指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金杖闪电一样探出，点在下颌，阻拦了他继续叩首。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审视着，不知是喜是怒：“风，你这是干什么？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脸上的笑容，被谁夺走了？”。

    忽然听得空中扑簌簌一声，一只鸟儿咕噜了一声，飞落到了梅树上。。

    “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他伸出手，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就好。”。

    “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可剑由心生、吞吐纵横，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转眼过了百招，他觑了一个空当，右手电光一样点出，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她转过头，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小夜，小夜……如今不用再等百年，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你可欢喜？

    ——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癫狂执著，他的隐忍坚持。种种事情，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为之摇头叹息。。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八年来，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拯救他；那么这最后的一夜，就让他来陪伴她吧！。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然而笑着笑着，她却落下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