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他盯着咫尺上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勃然大怒。。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书架上空了一半，案上凌乱不堪，放了包括龙血珠、青鸾花在内的十几种珍贵灵药。此外全部堆满了书：《外台秘要》《金兰循经》《素问》《肘后方》……层层叠叠堆积在身侧！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瞳的眼眸沉了沉，闪过凌厉的杀意。。

    妙水离开了玉座，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冷笑：“妙风使，不是我赶尽杀绝——你是教王的心腹，我留你的命，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如果那时候动手，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只可惜，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

    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颓然落回了被褥中。。

    旋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做了一个苦脸：“能被花魁抛弃，也算我的荣幸。”！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快，过来帮我扶着她！”霍展白抬头急叱，闭目凝神了片刻，忽然缓缓一掌平推，按在她的背心。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四肢百骸，薛紫夜身子一震。。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果然，是这个地方？！。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那一夜……那血腥屠戮的一夜，自己在奔跑着，追逐那两个人，双手上染满了鲜血。。

    ““是有了别的去处了吗？还是有了心爱的人？不过，反正我也不会再在这里了。你就算回来，也无人可寻。”柳非非有些疲倦地微笑着，妩媚而又深情，忽然俯下身来戳了他一下，娇嗔，“哎，真是的，我就要嫁人了，你好歹也要装一下失落嘛——难道我柳非非一点魅力也没有吗？”。

    “十四岁的时候落入漠河，受了寒气，所以肺一直不好，”她自饮了一杯，“谷里的酒都是用药材酿出来的，师傅要我日饮一壶，活血养肺。”。

    “她愣住，半晌才伸过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喃喃道：“你……应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了，怎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我救你，自然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是我的弟弟啊。”！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得手了！其余六剑一瞬发出了低低的呼声，立刻掠来，趁着对方被钉住的刹那齐齐出剑，六把剑交织成了一道光网，只要一个眨眼就能把人绞成碎片！……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妙空侧过头，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

    “窗外大雪无声。。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个瞳，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