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妙风跳下车,伸出双臂接过,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久无人居住,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风呼啸而过,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没有现身,更没有参与,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同一刹那,教王身侧的妙风已然惊觉,闪电般迅捷地出手,想也不想便一掌击向薛紫夜,想把这个谋刺者立毙于掌下!!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薛谷主!”他霍然一震,手掌一按地面,还没睁开眼睛整个人便掠了出去,一把将薛紫夜带离原地,落到了大殿的死角,反手将她护住。然而薛紫夜却直直盯着妙水身后,发出了恐惧的惊呼:“小心!小心啊——”。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你们快走,把……把这个带去,”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递到她手里,“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立刻请医生来,他的内脏,可能、可能全部……”。
旋忽然听得空中扑簌簌一声,一只鸟儿咕噜了一声,飞落到了梅树上。。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然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
空荡荡的十二阙里,只留下妙空一个人。!
然而,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明介!”。
“这个惫懒的公子哥儿,原来真的是有如此本事。。
“等回来再和你比酒!”。
““也只能这样了。”薛紫夜喃喃,抬头望着天,长长叹了口气,“上天保佑,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
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做了一个苦脸:“能被花魁抛弃,也算我的荣幸。”。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奔得太急,枯竭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在三步后颓然向前倒下。。
他静静地躺着,心里充满了长久未曾有过的宁静。……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看着信封上地址,霍展白微微蹙眉: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真是奇怪……难道这封信,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
“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
“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逐渐隐没。。
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墨魂剑下垂指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
杀人……第一次杀人。!
——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