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
不成功,便成仁。。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走出夏之园,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微微冷笑起来,倒转剑柄,“咔”的一声拧开。。
““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我真希望从来不认识你。”披麻戴孝的少妇搂着孩子,一字字控诉,“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
旋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因为她还不想死——!
那一夜……那血腥屠戮的一夜,自己在奔跑着,追逐那两个人,双手上染满了鲜血。!
重新戴上青铜面具,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风,”教王蹙了蹙眉,“太失礼了,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她微微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霍展白踉跄站起,满身雪花,剧烈地喘息着。……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黑暗里,眼睛牢牢地贴着送饭的口子往外看,孩子用力摇晃着锁链,爆发出了怒吼:“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该死的,放我出去!”
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那就好。”。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再摧毁人身体的毒——而且,至今完全没有解药!!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手底下的人身子一震,“哗!”水花激烈地涌起,湿而热的手忽然紧紧拉住了她,几乎将她拉到水中。。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小……小夜姐姐,不要管我,”有些艰难地,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你赶快设法下山……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多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