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妙风终于站起身,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
“霍展白,我希望你能幸福。”。
终于找到了一个堂而皇之的拒绝理由,她忽地一笑,挥手命令绿儿放下轿帘,冷然道:“抱歉,药师谷从无‘出诊’一说。”!
“……”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来,你真是个疯子!”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纤细的腰身一扭,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娇笑:“如今,这里归我了!”。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等一等!”妙风回过神来,点足在桥上一掠,飞身落到了大殿外,伸手想拦住那个女子,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步——薛紫夜一脚跨入了门槛,直奔玉座而去!。
旋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霍展白已经记不得了。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风转冷,天转暗,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可酒壶里却已无酒。桌面上杯盏狼藉,薛紫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正趴在案上熟睡。。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夏浅羽嗤之以鼻,“我还年轻英俊呢。”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瞳一惊抬头——沐春风心法被破了?。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拿走了那个药囊,转身扶起妙风。。
“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还没进去,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对他摆了摆手。。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不过,等我杀了教王后……或许会开恩,让你早点死。”!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那就好……”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眼里带着一种“看你还玩什么花样”的表情,喃喃道,“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两位客官,昆仑到了!”马车忽然一顿,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
他需要的,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要的,只是自由,以及权力!。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真的。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原来都是真的!她就是小夜……她没有骗他。。
“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低低呜了一声。。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霍展白随即跳上马,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