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他知道，那是教王钉在他顶心的金针。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在掩门而出的时候，老侍女回头望了一眼室内——长明灯下，紫衣女子伫立于浩瀚典籍中，沉吟思考，面上有呕心沥血的忧戚。。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不要说握刀，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旋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那时候的你，还真是愚蠢啊……！

    他有些苦痛地抱住了头，感觉眉心隐隐作痛，一直痛到了脑髓深处。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昆仑山大光明宫里培养出的杀手，百年来一直震慑西域和中原，她也有所耳闻——但修罗场的三界对那些孩子的训练是如何之严酷，她却一直无法想象。。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最可怕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无法醒来。。

    此念一生，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身形转守为攻，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断然反击。徐重华始料不及，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

    ““绿儿，住口。”薛紫夜却断然低喝。！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刷”的一声拉下了帘子。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一丝的光透过竹帘，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

    “秋水求我去的……”最终，他低下头去握着酒杯，说出了这样的答案，“因为换了别人去的话……可能、可能就不会把他活着带回来了。他口碑太坏。”……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霍展白一震，半晌无言。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薛紫夜一打开铁门，雪光照入，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光。”……”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