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妙水！”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努力抬起头来，厉声道，“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

    “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扯着嗓子：“非非，非非！”！”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他循着血迹追出，一剑又刺入雪下——这一次，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他登时惊觉，瞬间转身，身剑合一扑向马上！！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旋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薛紫夜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

    妙水细细端详她的手，唇角噙着笑意，轻声曼语：“可惜，姻缘线却不好。如此纠缠难解，必然要屡次面临艰难选择——薛谷主，你是有福之人，一生将遇到诸多不错的男子。只不过……”

    “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

    “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柳非非掩口笑。。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不是怎样的呢？都已经八年了，其中就算是有什么曲折，也该说清楚了吧？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样呢？她摇了摇头，忽然看到有泪水从对方紧闭的眼角沁出，她不由微微一惊：这，是那个一贯散漫的人，清醒时绝不会有的表情。。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八年来，她一次次看到他拿着药材返回，满身是血地在她面前倒下。……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瞳霍然抬起头来，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他挣开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正要把那套衣服换上，忽地愣了一下。。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金索上的钥匙。”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给我。”。

    “宁姨，麻烦你开一下藏书阁的门。”薛紫夜站住，望着紧闭的高楼，“我要进去查一些书。”。

    “还看！”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在他脚下迸裂，吓得他一跳三尺，“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我晚上会过来查岗！”！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