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四季分明的谷里,一切都很宁静。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不成功,便成仁。
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轿子抬起的瞬间,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朗朗道:“在下来之前,也曾打听过——多年来,薛谷主不便出谷,是因为身有寒疾,怯于谷外风雪。是也不是?”!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旋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你叫谁明介?”他待在黑暗里,冷冷地问,“为什么要救我?你想要什么?”。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双目紧闭,脸颊毫无血色,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七星海棠!”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
“啊——”在飞速下坠的瞬间,薛紫夜脱口惊呼,忽然身子却是一轻!。
他沉默下去,不再反抗,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妙风?那一场屠杀……妙风也有份吗?
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便不再多耽搁,重新掠出车外,长鞭一震,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已然出来二十天,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事情兔起鹘落,瞬忽激变,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解开他的穴道,然后两人提剑而立,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
““是。”四名使女将伤者轻柔地放回了暖轿,俯身灵活地抬起了轿,足尖一点,便如四只飞燕一样托着轿子迅速返回。。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已然一动不动。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她颓然坐倒在阁中,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出神。!
“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反复摩挲,眼里有泪水渐涌。她转过头,定定看着妙风,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那一瞬间,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至亲的小人儿。……”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胡乱吃了几口。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热闹非凡。!
“不救他,明介怎么办?”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手紧紧绞在一起,“他会杀了明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