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上墨迹班驳，是无可辩驳的答案。

    假的……那都是假的。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遥远的漠河雪谷。。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顿了顿。不知为何，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那个女人，果然是处心积虑要对付他！。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怎么去了那么久？”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走过来开门，“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你个死鬼看我不——”。

    旋“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蓦然将手一松，把她扔下地，怒斥：“真愚蠢！他早已死了！你怎么还不醒悟？他十二年前就死了，你却还在做梦！你不把他埋了，就永远不能醒过来——”！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这个……在下并不清楚。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你不要怪紫夜，她已然呕心沥血，”廖青染回头望着他，拿起了那支紫玉簪，叹息，“你知道吗？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

    而眼前的瞳，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

    风更急，雪更大。！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然而，手指触摸到的，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

    “真不知？”剑尖上抬，逼得霜红不得不仰起脸去对视那妖诡的双瞳。。

    她被窗外高山的英姿所震惊，妙风却已然掠了出去，随手扔了一锭黄金给狂喜的车夫，打发其走路，转身便恭谨地为她卷起了厚厚的帘子，欠身道：“请薛谷主下车。”。

    “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七公子，不必客气。”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睡去的孩子，转身交给卫风行，叮嘱：“这几日天气尚冷，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出入多加衣袄——如若有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从此后，更得重用。。

    “难道……是他？。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