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风从谷外来,雪从夜里落。。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
“在下听闻薛谷主性格清幽,必以此为凭方可入谷看诊,”他一直面带微笑,言辞也十分有礼,“是故在下一路尾随霜红姑娘,将这些回天令都收了来。”!
“明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薛紫夜低语,“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上面还凝结着血迹。。
““小姐,早就备好了!”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旋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死死钉住了他。。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转瞬消散。!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他已经冲到了离瞳只有一尺的距离,手里的暗器飞出——然而六枚暗器竟然无一击向瞳本身,而是在空气中以诡异的角度相互撞击,凭空忽然爆出了一团紫色的烟雾,当头笼罩下来!。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啊?”她一惊,仿佛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哦,是、是的……是齐了。”。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终于是结束了。。
“那一瞬间,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她脱口惊叫起来,闭上了眼睛。。
仿佛体内的力量觉醒了,开始和外来的力量争夺着这个身体的控制权。霍展白咬着牙,手一分分地移动,将切向喉头的墨魂剑挪开。。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挽起了帘子,微微躬身,看着她坐了进去,眼角瞥处,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原来,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
““哎,我方才……晕过去了吗?”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苦笑了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药师谷谷主,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结束了吗?没有。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雪怀……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
“妙水?薛紫夜一怔,抬头看着瞳,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个女人心机深沉,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