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珠脱手飞出，没入几丈外的雪地。

    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手腕一翻，抵住腹部。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难得你又活着回来，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霍展白一拳，“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刷！”忽然间，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截口：“那么，多久能好？”。

    “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

    旋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教王眼睛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在他转过身的同时，妙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他身后，替他看守着一切。教王转过身，缓缓拉下了外袍，第一次将自己背后的空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华丽的金色长袍一除下，大殿里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话音未落，绿儿得了指令，动如脱兔，一瞬间几个起落便过了石阵，抢身来到妙风身侧，伸手去阻挡那自裁的一刀——然而终归晚了一步，短刀已然切入了小腹，血汹涌而出。！

    杀气！乐园里，充满了令人无法呼吸的凛冽杀气！。

    “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

    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脱口惊呼。雪鹞跳到了她肩头，抓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

    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

    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于是，他再也不能离开。。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其实，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也是不够的。跟随了十几年，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

    “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她晃着杯里的酒，望着映照出的自己的眼睛：“那时候，真羡慕在江湖草野的墨家呢。”！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他来不及多问，立刻转向大光明殿。。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