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呼啸,一去不回头。
向北、向北、向北……狂风不断卷来,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无际——那样的苍白而荒凉,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
“老实说,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所以,我还特意留了一条,用来给你收尸!”。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
“即便是这样,也不行吗?”身后忽然传来追问,声音依旧柔和悦耳,却带了三分压迫力,随即有击掌之声。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霍展白垂头沉默。。
““小心!”廖青染在身后惊呼,只听“哧啦”一声响,霍展白肩头已然被利刃划破。然而他铁青着脸,根本不去顾及肩头的伤,掌心内力一吐,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女子震晕过去。!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旋“明力?”瞳忽然明白过来,脱口惊呼,“是你!”。
“是的,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一直平静地生活,心如止水,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雪怀……是错觉吗?刚才,在那个人的眸子里,我居然……看到了你。!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他默默地趴伏着,温顺而听话。全身伤口都在痛,剧毒一分分地侵蚀,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术?。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我连看都不想看。”……”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可为什么这一刻,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
暮色里,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抖开却是一袭大氅,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就算是神医,也要小心着凉。”!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