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映入眼中的,是墙上挂着的九面玉牌,雕刻着兰草和灵芝的花纹——那是今年已经收回的回天令吧?药师谷一年只发出十枚回天令,只肯高价看十个病人,于是这个玉牌就成了武林里人人争夺的免死金牌。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哈哈哈哈……”血腥味的刺激,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霍七,当年你废我一臂,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
“你发现了?”他冷冷道,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竟敢这样对我说话!”金杖接二连三地落下来,狂怒,几乎要将他立毙杖下,“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你却是这样要挟我?你们这群狼崽子!”!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旋风更急,雪更大。。
““瞳,你忘记了吗?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帮你封闭了记忆。”!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
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
明介?教王一惊,目光里陡然射出了冷亮的利剑。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变,缓缓起身,带着温和的笑:“薛谷主,你说什么?”!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是的,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薛紫夜跟着妙风穿行在玉楼金阙里,心急如焚。那些玉树琼花、朱阁绣户急速地在往后掠去。她踏上连接冰川两端的白玉长桥,望着桥下萦绕的云雾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陡然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那就好。”。
妙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大光明宫里的每个人,可都不简单啊。。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然后,他就看到那双已经“死亡”的淡蓝色眼睛动了起来。!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