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了一番,他终于下了决心:也罢,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这封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老七?!”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胡说!”一搭脉搏,她不由惊怒交集,“你旧伤没好,怎么又新受了伤?快过来让我看看!”!
“唉,也真是太难为你了啊。”看着幼弟恐惧的模样,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忽然单膝跪下,吻了吻他的额头,温柔地低语,“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雅弥,闭上眼睛。不要怕,很快就不痛了。”。
旋从哪里来?他从哪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此念一生,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身形转守为攻,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断然反击。徐重华始料不及,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
那是善蜜王姐?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怎么会是善蜜王姐!!
“想起来了吗?我的瞳……”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附耳低语,“瞳,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七星海棠!”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
他想大呼,却叫不出声音。!
在黑暗里坐下,和黑暗融为一体。。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薛谷主吗?”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站起身来。。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然而他却恍如不觉。。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呵。”徐重华却只是冷笑。……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好吧。”终于,教王将金杖一扔,挫败似的往后一靠,将身体埋入了玉座,颓然叹息,“风,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那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小霍,算是老朽拜托你,接了这个担子吧——我儿南宫陌不肖,后继乏人,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脸色憔悴。“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