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的眼神微微一动,沉默。沉默中,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将她打倒在地。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想着明日便可南下,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日头已经西斜了,他吃力地扛着瞳往回走,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和这个殊死搏杀过的对手如此亲密——雪鹞嘀咕着飞过来,一眼看到主人搀扶着瞳,露出吃惊的表情,一个倒栽葱落到了窗台边,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挠着嘀嘀咕咕。。
咆哮声从乐园深处传来,一群凶悍的獒犬直扑了出来,咬向瞳的咽喉!。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你把那个车夫给杀了?”薛紫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手指从用力变为颤抖。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愤怒,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你……你把他给杀了?”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老七,”青衣人抬手阻止,朗笑道,“是我啊。”。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旋“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多年的同僚,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如果没有迷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然而,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若是如此,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是幻觉?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霍展白,我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