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从今天开始,徐沫的病,转由我负责。”!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黑暗中有个声音如在冥冥中问他。明介,你从哪里来?。
“然而,应该也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那人勉强避开了那一击后就再也没有力气,重新重重地摔落在雪地里,再也不动。绿儿惊魂方定,退开了一步,拿剑指着对方的后心,发现他真的是不能动了。!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旋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奇怪的是,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
““闭嘴!”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直冒出来。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飞身扑过去:“徐重华,你无药可治!”!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很可怕吧?”教王背对着她,低低笑了一声,“知道吗?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
黑暗中,他忽然间从榻上直起,连眼睛都不睁开,动作快如鬼魅,一下子将她逼到了墙角,反手切在她咽喉上,急促地喘息。。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我要你去叫那个女的过来。”对方毫不动容,银刀一转,在小橙颈部划出一道血痕。小橙不知道那只是浅浅一刀,当即吓得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在水中又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站起。“哗啦”一声水响,小晶连忙站在她背后,替她抖开紫袍裹住身体。她拿了一块布巾,开始拧干湿濡濡的长发。。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薛紫夜一时语塞。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不如干脆让他离开,也免得多一个阻碍。。
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面容一如当年。。
“忽然听得空中扑簌簌一声,一只鸟儿咕噜了一声,飞落到了梅树上。。
“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瞬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什么?她、她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她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却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剧烈发抖。!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