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血流满了剑锋，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有些还在微微抽搐。。

    在他说出第三个“滚”字之前，簌簌一声响，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炽热而湿润。那一瞬间，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

    ““有本事，杀出一条血路过去！”夏浅羽大笑起来，剑尖指向璇玑位的霍展白，足下一顿，其余六剑齐齐出鞘，身形交错而出，各奔其位，剑光交织成网，剑阵顿时发动！！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旋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妾身抱病已久，行动不便，出诊之事，恕不能从——妙风使，还请回吧。”！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急促地呼吸。。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

    “放我出去！”他用力地拍着墙壁，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心魂欲裂，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只要你放我出去！”。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瞳的眼睛转为紫色，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否则，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这个消息一泄露，妙火，我们就彻底暴露了。”。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雪下，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薛紫夜伸臂撑住他，脱口惊呼：“妙风！”。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已然八年。！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箭有毒！”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拿出一瓶白药，迅速涂在他伤口处。。

    摘下了“妙空”的面具，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双鬓斑白——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