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瞳的眼睛转为紫色，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否则，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这个消息一泄露，妙火，我们就彻底暴露了。”

    “扔掉墨魂剑！”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眼里露出杀气，“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信不信我杀了卫五？”。

    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跳下马，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驻足山下，望着那层叠的宫殿，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握紧——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

    旋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他转身，伸掌，轻击身后的冷杉。！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这……”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刹那间竟有些茫然。！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绿儿跺脚，不舍：“小姐！你都病了那么多年……”。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同一刹那，教王身侧的妙风已然惊觉，闪电般迅捷地出手，想也不想便一掌击向薛紫夜，想把这个谋刺者立毙于掌下！。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薛紫夜！”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醒醒，醒醒！”。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喝过宁婆婆熬的药后，到了晚间，薛紫夜感觉气脉旺盛了许多，胸中呼吸顺畅，手足也不再发寒。于是又恢复了坐不住的习惯，开始带着绿儿在谷里到处走。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大光明宫？！。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怎么？被刚才霍展白一说，这个女人起疑了？……”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