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妙风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礼。。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旋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霍展白？”看到来人，瞳低低脱口惊呼，“又是你？”！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然而她还是无声无息。那一刹那，妙风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他十多年前进入大光明宫后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眼神越发因为憎恶而炽热。他并不急着一次杀死这个宿敌，而只是缓缓地、一步步地逼近，长剑几次在霍展白手足上掠过，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冰层在一瞬间裂开，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夏浅羽放下烛台，蹙眉道：“那药，今年总该配好了吧？”。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短短的刹那，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恩人变成了仇人，敌手变成了亲人……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

    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唯有，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

    四季分明的谷里，一切都很宁静。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面无表情。。

    电光火石的瞬间，妙风反掌一按马头，箭一样掠出，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