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他无法回答,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
霍展白一得手,心念电转之间,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然而,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淡淡地回答了一句:“雅弥有赤子之心。”。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好多年没见,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可是他却看不见。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因为七年来,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明亮的,温暖的,关切的——!
“妙水!”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努力抬起头来,厉声道,“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
“嚓!”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廖青染嘴角一扬,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露出小儿女情状:“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旋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呼啸,一去不回头。!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她也瘫倒在地。!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瞳术!所有人都一惊,这个大光明宫首屈一指的杀手,终于动用了绝技!。
“别做傻事……”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喘息,“妙水即使是死了……但你不能做傻事。你、你,咯咯,一定要活下去啊!”。
“小心!”!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那……是教王的手巾?!瞳的手瞬间握紧,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喷射状的血迹,夹杂着内脏的碎片,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
“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逐渐隐没。!
“你真是个好男人。”包好了手上的伤,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面容一如当年。……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就算是世外的医者,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瞳心里冰冷,直想大喊出来,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薛紫夜沉吟片刻,点头:“也罢。再辅以龟龄集,即可。”。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