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咕噜。”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飞落在薛紫夜肩上。。

    在黑暗里坐下，和黑暗融为一体。！

    “原来是为了女人啊！可是，好像最后老阁主也没把位置传给那个姓徐的呀？”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他是她的弟弟？。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旋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紫夜，”他望着她，决定不再绕圈子，“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请务必告诉我。”

    ““呵，我开玩笑的，”不等他回答，薛紫夜又笑了，松开了帘子，回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是的。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如今，难道是——。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啊——”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齐齐失声尖叫，掩住了眼睛。。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怎么？”瞳抬眼，眼神凌厉。。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妙水？薛紫夜一怔，抬头看着瞳，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个女人心机深沉，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绝不手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那，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