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她说得轻慢,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自从他六岁时杀了人开始,大家都怕他,叫他怪物,只有她还一直叫自己弟弟。。
“无论如何,一定要拿着龙血珠回去!!”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薛紫夜并不答应,只是吩咐绿儿离去。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她捂住了脸:“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可是、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对不起……对不起!”。
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
“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
风雪的呼啸声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凄凉而神秘,渐渐如水般散开,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披衣来到窗前凝望——然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漆黑的夜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
旋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多么可笑。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是以黄粱一梦,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
“嗯,”薛紫夜忍住了咳嗽,闷闷道,“用我平日吃的那服就行了。”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剑一入手,心就定了三分——像他这样的人,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哦?”薛紫夜一阵失望,淡淡道,“没回天令的,不见。”!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自己……难道真是一个傻瓜吗?。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被人所乘,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不求己生,只求能毙敌于同时!
“别和我提那个贱女人,”徐重华不屑地笑,憎恶,“她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他把她从桌上扶起,想让她搬到榻上。然而她头一歪,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膀,继续沉沉睡去。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任她靠着,一边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披到熟睡人的身上,将她裹紧。。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得了准许,他方才敢抬头,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忽然忍不住色变。!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失惊。……”
““你……”睡眼惺忪的人一时间还没回忆起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女人如此暴跳,只是下意识地躲避着如雨般飞来的杯盏,在一只酒杯砸中额头之时,他终于回忆起来了,大叫:“不许乱打!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不关我事……对,是你占了我便宜!”。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薛紫夜眉梢一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