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风雪的呼啸声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凄凉而神秘,渐渐如水般散开,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披衣来到窗前凝望——然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漆黑的夜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轻声:“好了。”。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长长吐了口气:“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投宿在这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老七你发什么疯啊!”。
旋“是……假的?”霍展白一时愣住。。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来到秋之苑的时候,一打开门险些被满室的浓香熏倒。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他们之间,势如水火。。
“他当日放七剑下山,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已然留不得,与其和这种人结盟,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而此刻他提出休战,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吧,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
“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苍白而消瘦,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那一笑之下,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扑通!”筋疲力尽的马被雪坎绊了一跤,前膝一屈,将两人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妙风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想要掠起,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齐齐一震,躬身致意。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做了同一个动作:倒转剑柄,抵住眉心,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然后相视而笑。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一轮交击过后,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
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啊——”在飞速下坠的瞬间,薛紫夜脱口惊呼,忽然身子却是一轻!!
“廖青染点点头:“霍七公子……你也要自己保重。”……”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将他紧紧环抱。。
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然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暗自转移了心思。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