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弓起了身子，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如一只灰色的牛犊。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八年前，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曾经承受了那么多——。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面无表情。。

    旋“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她医称国手，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

    反正，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

    “妙水凝视着她，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够大胆啊。你有把握？”！

    “脸上尚有笑容。”。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浅羽？”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霍展白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八剑中排行第六，汝南徐家的大公子：徐重华！。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在每次他离开后，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等待来年的相聚。。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真的。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原来都是真的！她就是小夜……她没有骗他。！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廖青染叹息：“紫夜她只是心太软——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沫儿得的是绝症。”。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薛紫夜坐在轿中，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光，手指绞紧。……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

    绿儿跺脚，不舍：“小姐！你都病了那么多年……”。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有骨肉断裂的钝响，有临死前的狂吼——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畜生界里命如草芥，五百个孩子，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进行下一轮修炼。！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不过看样子，今年的十个也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放了明介！”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厉声大喝，“马上放了他！”。

    “嘿嘿，看来，你伤得比我要重啊，”飞翩忽然冷笑起来，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讽刺道，“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现在不续气，她就死定了！”！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