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那吃过了饭,就上路吧。”他望着天空道,神色有些恍惚,顿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收了笛子跳下了地,“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北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的蓝色。!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旋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截口:“那么,多久能好?”!
“光。”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仰望着天空,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瞳一惊后掠,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噢……”绿儿不敢拂逆她的意思,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脚上头下地拖了起来,一路跟了上去。。
的确,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灭族那一夜……灭族那一夜……!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风,”教王看着那个无声无息进来的人,脸上浮出了微笑,伸出手来,“我的孩子,你回来了?快过来。”。
“薛紫夜蹙起了眉头,蓦然抽回了手。!
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从未示人,却也从未遗落。。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别看他眼睛!”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不等视线相接,霍展白失声惊呼,一把拉开卫风行,“是瞳术!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漠河被称为极北之地,而漠河的北方,又是什么?。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五十招过后,显然是急于脱身,妙风出招太快,连接之间略有破绽——墨魂剑就如一缕黑色的风,从妙风的剑光里急速透了过来!。
而风雪里,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不是假的。是我,真的是我,”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回来了。”。
然而笑着笑着,她却落下了泪来。!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