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好,我带你出去。”那个声音微笑着,“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不要担心,我立刻送你回药师谷。”妙风看到那种诡异的颜色,心里也隐隐觉得不详,“已经快到乌里雅苏台了——你撑住,马上就可以回药师谷了!”
这,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旋“刷!”忽然间,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将他紧紧环抱。!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在满室的惊呼中,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但是,这一次,她无法再欺骗下去。。
雪花片片落到脸上,天地苍莽,一片雪白。极远处,还看得到烟织一样的漠漠平林。她呼吸着凛冽的空气,不停地咳嗽着,眼神却在天地间游移。多少年了?自从流落到药师谷,她足不出谷已经有多少年了?。
““敢对教王不敬!”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一掠而出,手迅疾地斩落——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否则,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而教王也从此无救。!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短笛:“不,这不是笛子,是筚篥,我们西域人的乐器——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霍展白一震,半晌无言。……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呃……因为……因为……阁里的元老都不答应。说他为人不够磊落宽容,武学上的造诣也不够。所以……老阁主还是没传位给他。”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得救了吗?除了教王外,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这一回,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将圣火令收起,对着妙风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
他握紧了珠子,还想去确认对手的死亡,然而一阵风过,衰竭的他几乎在风中摔倒。。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