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妙风低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还是这群宝贝好,”教王回过手,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满意地微笑:“瞳,只要忠于我,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瞳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龙血珠的药力。”!
月下的雪湖。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
而眼前的瞳,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我是楼兰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来,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早已忘记?”!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旋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做了一个苦脸:“能被花魁抛弃,也算我的荣幸。”。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
“蓝色的……蓝色的头发?!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这个人,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
“王姐。”忽然间,他喃喃说了一句,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多年的同僚,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
——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光。”。
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
那一天,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
妙风微微一惊,顿住了脚步,旋即回手,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来!”。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忽然间,气海一阵剧痛!。
“为什么不杀我?”许久,他开口问。!
““薛谷主不知,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后国运衰弱,被迫流亡。路上遭遇盗匪,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殊无笑意——如果……如果让他知道,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原来只是一个骗局,他又会怎样呢?!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