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溅满了血,怀里抱着一个人。他奔得非常快,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消失在杨柳林中。
“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然后,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抬起眼示意,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将她扶开。。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那个人模糊地应了一声。醍醐香的效果让瞳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眼睛开了一线,神志却处于游离的状态。!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旋“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那一瞬间,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虎心乃大热之物,谷主久虚之人,怎受得起?”宁婆婆却直截了当地反驳,想了想,“不如去掉方中桂枝一味,改加川芎一两、蔓京子六分,如何?”。
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妙水吃惊地看着她,忽地笑了起来:“薛谷主,你不觉得你的要求过分了一些么——我凭什么给你?我这么做可是背叛教王啊!”。
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避开她的视线。。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教王回头微笑,慈祥有如圣者,“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本座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应当——”。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王姐……王姐要杀我!。
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只是看得一眼,霍展白心就猛然一跳,感觉有一种力量无形中腾起,由内而外地约束着他的身体。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感,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已然将他彻底淹没。。
“五岁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想撑起身追上去,然而背后有人劈头便是一鞭,登时让他痛得昏了过去。。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如果我拒绝呢?”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如今,难道是——。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