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一只白鸟飞过了紫禁城上空,在风中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啸,脚上系着一方紫色的手帕。
往日的一切本来都已经远去了,除了湖水下冰封的人,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此刻乍然一见到这样的眼睛,仿佛是昔日的一切又回来了——还有幸存者!那么说来,就还有可能知道当年那一夜的真相,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手将她的一族残酷地推向了死亡!。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就算是好话,”薛紫夜面沉如水,冷冷道,“也会言多必失。”
“看到了吗?这就是瞳!”。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旋“太好了。”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喜不自禁,“太好了……明介!”。
“雪花片片落到脸上,天地苍莽,一片雪白。极远处,还看得到烟织一样的漠漠平林。她呼吸着凛冽的空气,不停地咳嗽着,眼神却在天地间游移。多少年了?自从流落到药师谷,她足不出谷已经有多少年了?!
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啪!”极轻的一声响,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
怎么可以!
“外面还在下着雪。!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她握剑坐在玉座上,忽地抿嘴一笑:“妙风使,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教王吗?如今教王死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为什么要想起来?这样的往事,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想起这样的自己!。
“好了,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瞳抬头看着霍展白,唇角露出冷笑,“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趁着教中大乱,五明子全灭,我又中毒下狱,此次便是手到擒来?”。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
霍展白垂头沉默。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节奏凌乱。。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在空中盘旋,向着他靠过来,不停地鸣叫,悲哀而焦急。。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我要怎样,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薛紫夜微微一怔。!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