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回答,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薛紫夜诧异地转头看他。。
“——果然,是这个地方?!!”
“哈哈哈……女医者,你的勇敢让我佩服,但你的愚蠢却让我发笑。”妙水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无比地得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凭什么和我缔约呢?约定是需要力量来维护的,否则就是空无的许诺。”。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教王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
“怎么?”瞳抬眼,眼神凌厉。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脸上尚有笑容。”。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却还是霍展白。。
旋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喀喀,喀喀!”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好吧,我答应你,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薛紫夜拂袖站起,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竖起了一根手指,“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逼问。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却哪说得出话来。。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咔嚓!”獒犬咬了一个空,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这是?。
是的,瞳已经走了。而她的明介弟弟,则从未回来过——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他消失的,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很可怕吧?”教王背对着她,低低笑了一声,“知道吗?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然后,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或者两次——每次来,都会请她出来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