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
风雪在耳畔呼啸,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
“没有。”妙风平静地回答,“谷主的药很好。”。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听闻薛谷主诊金高昂,十万救一人,”妙风微笑躬身,“教王特意命属下带了些微薄物来此,愿以十倍价格求诊。”!”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妙风微微一惊,顿住了脚步,旋即回手,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出来的时候,感觉风很郁热,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旋“……”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她还在微弱地呼吸,神志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说,瞳派了你们来,究竟有什么计划?”妙风眼里凝结起了可怕的杀意,剑锋缓缓划落,贴着主血脉剖开,“——不说的话,我把你的皮剥下来。”!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做了一个苦脸:“能被花魁抛弃,也算我的荣幸。”。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妙水沉默着,转身。。
““谁?!”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你发什么疯?一个病人,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给我滚回去!”!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转身过来时,第二、第三人又结伴抵达,双剑乍一看到周行之被吊在屋顶后,不由惊骇地冲入解救,却在黑暗中同样猝不及防地被瞳术迎面击中,动弹不得。随后,被黑暗中的修罗场精英杀手们一起伏击。
“这……”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我上不去啊。”
为什么不躲?方才,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他为什么不躲!。
“多谢。”妙风欣喜地笑,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呻吟一声,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血从指间慢慢沁出。。
“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一眼望去,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一个月之前,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出手凌厉。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居然成了这种样子!。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干什么?”她吓了一跳,正待发作,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不由一怔。。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没想到,你也是为了那颗万年龙血赤寒珠而来……我还以为七公子连鼎剑阁主都不想当,必是超然物外之人。”杀手吃力地站了起来,望着被定在雪地上的霍展白,忽地冷笑,“只可惜,对此我也是志在必得。”!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