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薛紫夜收起了药箱,看着他,“你若去得晚了,耽误了沫儿的病,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那么多年,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薛紫夜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旋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明介?不舒服吗?”!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那个女人,果然是处心积虑要对付他!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可是人呢?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呵。”他笑了笑,“被杀?那是最轻的处罚。”!
——然而,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她……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
“可是……”出人意料的,绿儿居然没听她的吩咐,还在那儿犹豫。。
““都说七星海棠无药可解,果然是错的。”薛紫夜欢喜地笑了起来,“二十年前,临夏师祖为此苦思一个月,呕心沥血而死——但,却也终于找到了解法。。
“你发现了?”他冷冷道,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轰隆一声响,山顶积雪被一股强力震动,瞬间咆哮着崩落,如浪一样沿着冰壁滑落。所。
“那样严寒的天气里,血刚涌出便被冻凝在伤口上。。
“一阵淡蓝色的风掠过,雪中有什么瞬间张开了,瞳最后的一击,就撞到了一张柔软无比的网里——妙水盈盈立在当地,张开了她的天罗伞护住了教王。水一样柔韧的伞面承接住了强弩之末的一击,哧啦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岂不是害了人家?……”
“像他这样的杀手,十几岁开始就出生入死,时时刻刻都准备拔剑和人搏命,从未片刻松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让他违反了一贯的准则,不自禁地想走过去看清楚那个女医者的脸。。
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手下意识握紧了剑,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
——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岂不是害了人家?!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