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也即将成为过去。的确,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
“薛谷主?”他再一次低声唤,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已然没有生的气息。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身子微微颤抖。再不出手,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然后,他就看到那双已经“死亡”的淡蓝色眼睛动了起来。。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瞳公子和教王动手?”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旋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脸上尚有笑容。”!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雪怀,雪怀……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从未示人,却也从未遗落。!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金杖闪电一样探出,点在下颌,阻拦了他继续叩首。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审视着,不知是喜是怒:“风,你这是干什么?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脸上的笑容,被谁夺走了?”。
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
他在一侧遥望,却没有走过去。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四季分明的谷里,一切都很宁静。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极北的漠河,长年寒冷。然而药师谷里却有热泉涌出,是故来到此处隐居的师祖也因地制宜,按地面气温不同,分别设了春夏秋冬四馆,种植各种珍稀草药。然而靠近谷口的冬之馆还是相当冷的,平日她轻易不肯来。。
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冷冷道:“有十个病人要看?”!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老实说,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所以,我还特意留了一条,用来给你收尸!”。
“那就好……”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眼里带着一种“看你还玩什么花样”的表情,喃喃道,“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