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笑的样子,看着她握剑的样子……眼神恍惚而遥远,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冷冷道,“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凝聚瞳力——三日后,我们就行动!”。
“那里,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冰海上的天空,充满了七彩的光。!”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不要担心,我立刻送你回药师谷。”妙风看到那种诡异的颜色,心里也隐隐觉得不详,“已经快到乌里雅苏台了——你撑住,马上就可以回药师谷了!”
妙风低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行医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不敢动手”的情况!。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旋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霍展白心里一惊,再也忍不住,一揭帘子,大喝:“住手!”!
她望着雪怀那一张定格在十二年前的脸,回忆起那血腥的一夜,锥心刺骨的痛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为了一颗龙血珠,只是为了一颗龙血珠。!
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好得差不多了,再养几天,可以下床。”搭了搭脉,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敲着他的胸口,“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吗?可别吹牛来骗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啊。”!
——再过三日,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她隐隐觉得恐惧,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指,退开一步。!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习惯了不睡觉吗?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或者是,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薛紫夜看了他片刻,忽然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披衣走了出去。
薛紫夜坐在轿中,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光,手指绞紧。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嗜酒,她也是,而药师谷里自酿的“笑红尘”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所以八年来,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
““怎么?”瞳抬眼,眼神凌厉。。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他忽然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完了,难道是昨夜喝多了,连这等事都被套了出来?他泄气地耷拉下了眼皮,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把它敲破一个洞。!
他一惊,立刻翻身坐起——居然睡了那么久!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